生年不满百,常怀千岁忧。

暂时的大致思路

(微信公众号:pervaday)


三年以前,十六岁的我给当时的自己设定好了人生的全部轨迹。三年以后我突然发现,虽然小方向上有一些偏离,可大致的方向,是真真实实按照我当时的设定向前的。我不敢夸下海口说那时候的我已然顿悟,明了人生从来没有选择,只有预设剧本之类的话,毕竟一切都有待时间检验,而现在才过了最开头的一点点。

我可能天性愚笨,别人无条件接受的公理我都要不甘心地追问好久。当别人都把存在作为一个事实接受,并在此基础上依自然法则作自己的推演时,我却一定要从元逻辑的层面以模型的眼光打量世界。我看着自己的肢体和行为都觉得陌生,仿佛一个解离型人格的病患;我习惯拆解一切,将一个封装的完整事物解构到丢失它的一切原始特征。因此,日常生活也难以让我快乐。我早知道这一切都有其理性的解释,但是当我真的难以忍受的时候我还是会吃药,结果生理上不适导致我更加痛苦。反正反反复复,Bipolar Disorder,一开始不习惯所以受它所制,现在已经能够和平共存。

我是真的羡慕那些具有完备性的人格,比如我妈妈,她是那样专注于生活本身,以至于死亡这件事都不能够侵扰它。而我最开始发现我们人生这个公理系统的矛盾就是从死亡开始的。那是初二的一个中午,我在教室睡午觉,突然一个亲戚找到我的教室,用低沉的声音告诉我,我姑姑死了。距离上一次见她还不到一周,这一次她已经变成了尸体,四五十分钟的火化很快,焚尸炉里滚滚地往上冒黑烟。尸体是无尽的燃料,真的无尽,每隔几分钟就搬进来一具,告别仪式用的灵堂像一个廉价的娼妓,后面等待的人焦急地催促前面的人快一些。这一切让我感到恶心,眼泪和其他,还有葬礼结束后的丧宴。那一刻我懵懂地明白了“人生是自己的,和别人毫无关系”这句话。葬礼是日常伦理和逻辑崩坏的时刻,一个奇点,一个高维的玩笑。生活实际上是一场博弈游戏,在其中既没有意义,也没有本质,一切只关乎现象。我们的头脑空洞而身体里面污秽不堪,在一桩桩颠倒梦想之间游离,散发出股股恶臭。在这里,污秽只是一个中性词语,它描述着一种关乎有机物嬗变的本质,与熵增等价,即是一种失去补偿和维护的耗散过程。人需要用力地活着,需要不厌其烦地刻意维护自己的身体和生活,只要稍稍懈怠就会变得凌乱肮脏。这一切关乎人工和刻意,而非自然。

任何一种我能想到的生存方式我都尝试过或者准备去尝试,这也是我十六岁设定的人生中的其中一块——体验尽量多的可能性。我那时候的规划是这样的:年轻的时候不惜代价去亲自体验,将自己抛到世界里,一面感受,一面用局外人的眼光观察自己,等到觉得再没什么留恋的时候就去荒山寺庙里修行。我要学会人类至今为止所能给出的关于世界的最深解释(在我看来是数理),如果可能的话,写一本宏大精密包揽我之所知的书,或者采用电影的方式。这样似乎就不算枉活。到目前为止仍然是这样的,虽然时有一些犹豫和退缩,被功名利禄和儿女情长吸引;但是稍微耽溺其中久一些就感到烦躁,非得听一段佛经或看法师开示才恢复平静。我是一个极其不稳定的系统,我知道,那是因为我太贪婪,我渴望协调所有的可能性中的一切矛盾,给出一个万能的解释。可是我除此之外没有选择——从不知到知是一个不可逆的过程。如果你渴望快乐,就不要胡思乱想,也不要执着于发问。

隔一段时间我就要重新审视一下自己的生活,否则在我混乱的数据集里我难以找到路。其实写下来也是迷茫的,生硬无比,还是觉得若有所失,却又想不起来到底少了什么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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