弥昼 .

夜话

（微信公众号：pervaday）

我写东西，纯属是因为内心肿胀无处泄火。也没什么人能聊得来的，所有的话都憋在心里，偶尔特别难受的时候就写一写放到网上。我觉得很久以后的未来，互联网该是一座前所未有庞大的遗迹，和实物遗迹不同的是，它根本不会衰败或被侵蚀。只要数据还被存储着，你发表的东西它一丝一毫都不会变化。我想，说不定未来有人会看到我写的东西，产生一点共鸣，那么死在久远过去的我就要乐开花了。时空可能真有些超距作用也未可知。深夜睡不着觉，刷了七集《舞法天女朵法拉》，真是看得饶有兴致，停不下来。我其实内心一直很幼稚，真正地热爱着一些儿童片和儿童游戏，可是最近却深陷在一种对衰老的恐慌之中。一眨眼已经到了这样一个年纪，当初为了装逼学抽烟的男生们已经开始戒烟，年少时的伙伴各奔东西，我也要开始为自己的人生做一些切实的计划了。

我有点困，本打算睡觉，去卫生间洗漱了一下又精神了。客厅灯还亮着，我爸躺在沙发上睡着了，猫在地上打盹。在茶几抽屉里摸到一包烟就突然想抽，点上了就坐到桌子前面发呆，想要写点什么。

我感觉自己白天不清醒，梦游一般，夜深人静的时候反而心如止水，洞若观火。每一瞬间都有太多的念头，我曾经的一个构想是穷举出所有的可能性，后来才明白，那恒河沙数的念头是举不完的。佛经里面说只要断掉这念念相续，就能当下立地成佛。可是这极微的念头根本难以察觉，更何谈断之。要是用世俗的标准来评估我的话，我一定是最执迷不悟的那类，甚至在旁人眼里可能有些疯癫。我不是没有意识到这点，只是实在顾不上改。今天看完了《余罪》，第二季最后，被捕后的傅国生对余罪说，从他们认识的那天起到今天坐在这里，多他妈像一场梦啊。在日复一日的漫长白天里，我常常会有醒着时还在做梦的不真实感。我以前认为我是疯了，后来又觉得我没疯，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起，无法形容，不可思议。做白日梦有很多种，我对白日梦的定义就是让我沉迷到忘记死亡的事情，譬如为一个渴望的目标努力，或者谈一场恋爱。可事都有完的那一刻，突如其来的虚空感将我重又投掷回一个醒着的状态，虽然那状态可能更像是做梦。假作真时真亦假。要是永远停留在这Twilight Zone里可能更加恐怖，于是我快快地回到踏实的真实生活之中；但在这种生活中我也是局外人。没有一个我可以舒舒服服安安心心呆下去的地方，每时每刻都像在漂泊，居无定所，而我甚至连求助都不知道向谁。这也是我的人格中没有一致性的原因。所有认识我的人都会觉得，我做什么都没有耐心和毅力，懒散敷衍，感兴趣的东西太多，难以专注。这一切可能都是因为我没有生存基本的安全感，亦即对生存是有意义这个公理性的前提的默认。所以我其实始终被一种舒服的绝望包围着，有的时候想反抗一下，大多数时候乐不思蜀，可绝望毕竟是绝望，我人生的基调十分消极。最近几年我沉迷于庸俗娱乐，顺遂我们时代的潮流，对低俗化碎片化的一切段子和视频严重上瘾。这是打发生命的一种很好的方式，它时时刻刻让你快乐；可糟糕的是它毁坏长远的快乐。我其实根本上是无所谓的，可表面上还是希望自己能够变得更加克制和勤奋。

有的时候我觉得我早已经能够用一句话总结人生，可下一秒就否定了这句话，于是我想，可能是还没到时候。或者根本就没有一个“时候”，每个人的一生都是摸着石头过河，所有世间流传的道理也都是片面狭隘的，根本就没有什么普世的准则。

这时候我就想，我大概不是很懂这个世界。不仅不懂，还越活越糊涂了。